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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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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

最近的便利店內,貨櫃上擺了一排雨傘。最貴的100多,單獨立個架子放在最上面,像在供奉皇後,於晚一眼沒看,直接往最後面走,貨櫃上的一般按價格排列,越往後越便宜,直到走到最後,看見擺在地上的筐子,裏面是最便宜的雨傘,也就不值得占貨物架。

洛白榆拿起最貴的那把打開,巴掌大一把,小巧精致,一鍵自動開啟,外傘面是天藍色的,內傘面塗著防曬黑膠,24骨傘架,瞧著就結實。

“這把?”洛白榆看著於晚問道。

長發再次被束起,鴨舌帽戴在頭頂,口罩也戴著,只能看見於晚白裏透紅的耳朵,

蹲在地上正在挑揀的於晚擡頭瞧了一眼,果斷拒絕,“不要。我那把沒那麽貴。”

於晚原來買的那把應該是25元左右,是最便宜又好用的價位,這家店可能比較高檔,25元的只能淪落到地上的筐子裏。

挑了半天,於晚拿了一把和原來那把差不多的,黑色,防曬又防雨,價格也好看,只要19元。也不是不想拿一把稍微貴一點的,但貴一點的都花花綠綠的,直接被於晚排除在外。

“走了。你挑好沒?”於晚拿著傘走到洛白榆旁邊。

洛白榆還在看,見於晚調好了,正打算隨便拿一把出去結賬,瞅見於晚手裏的傘,又停了下來。拿過於晚手裏的傘,皺著眉打開。

一點重量都沒有,傘面也不過是薄薄一層。

“就這把?”洛白榆挑眉看著於晚問道,“多少錢?”

“恩。十九。”

“怎麽不挑一把好一點的?”洛白榆含笑道,“我也不是付不起。”

“反正估計一個學期就不知道丟哪了,買那麽貴也沒用。”於晚聲線平和,眸光淡淡,好像此言並不是在揭自己的短一樣。

“那拿這把吧,”洛白榆拿起架子上另外一把,黑的傘面,線條簡單地勾勒著一個白色的貓貓,質量要比那把黑色的好得多,“原價32,第二把半價。反正我也要買,平攤一下也不貴。”

於晚瞅著架子上原本放在黑色旁邊的剩下的那把白色的,沒什麽表情道,“你拿粉的?”

“我當然是拿,”話說半句,洛白榆回身拿著手裏的傘問旁邊正在整理貨櫃的服務員還有沒有別的顏色。

“沒有了,這個就剩這兩把了。”女服務看了一眼雨傘回道。

於晚瞧著,抿唇也不吭聲。

“行,我拿粉的。”粉色就粉色,也沒什麽大不了。

洛白榆將黑傘放回原來的筐子裏,把藍傘遞給於晚。

大雨傾盆而下,不過買個雨傘的工夫,商店門前的馬路被沖出一條小河。

於晚最後還是沒有趕上火車,只能坐公交回家,洛白榆等到於晚上了公交才離開。

城南與城北不同,城北高樓大廈,燈火通明,是最近幾年建起來的發展中心,城南還是20世紀的建築,破敗的城中村,老舊且無人管理的小區,即使外墻上刷上了新鮮的、幹凈的乳膠漆,也遮不住這個地方的灰敗。

一場大雨沖刷,這些剛剛幹燥的乳膠漆便已經如同膿水,從墻上流下,留下一道道汙痕。

水泥抹平的樓梯,過道內上個月剛剛刷的粉墻已經被小孩子們畫滿了塗鴉,隨處可見的小廣告貼於其上。

於晚挎著書包敲門,青綠色的防盜門幹幹凈凈,倒福字還安安穩穩地貼在門上,兩旁的對聯經受不住時間的摧殘,翹起了邊,隱約可以聽見裏面傳來的聲音,女生嘶啞著聲音吼叫,不知又是哪部劇的女主角在哭。

於母是一位omega,很喜歡看電視上的狗血連續劇。

於晚到家時已經很晚了,一進門就看見了於母正坐在沙發上打鞋墊,她看著於晚進來,擔憂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下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

“做題做得忘了時間,誤了火車。”於晚平靜地撒謊。

於晚不是第一次撒謊,她清楚地知道於母一直對她很放心,作為beta,沒有發情期和易感期需要註意,她從小到大又很獨立,從沒出過什麽事;又因為學校和家離得太t遠,於母並不清楚於晚在附中的生活,天然存在壁壘,也就無從得知真相。

“給你買個手機吧,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也能給家裏打個電話,省得擔心。”於母邊說邊從鍋裏拿出還熱著的飯,“買個老年機吧,我看你們這個年齡的買了智能機就天天打游戲,也不好好學習。”於母說著,又有些猶豫,小心地看著於晚的臉色。

她其實對女兒的了解並不深,只能依靠鄰居和朋友八卦中的同齡人來推斷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樣子的。一個普通平凡的beta,又能和其他人差多少呢。

於晚聽了也沒什麽感覺,不過是個聯系工具罷了,也沒指望它能幹什麽,坦然答應了。

見於晚沒什麽不高興的神色,於母舒了一口氣,“媽媽不是不給你買好手機,只是現在還是學習重要,攀比也得不來好成績。”又道,“順便拿著身份證辦張卡。”

於晚用筷子攪著碗裏的粥,挑起一顆米放入嘴裏試了試溫度,琉璃色的淺瞳看著於母,剔透如晶,眼睫的陰影落下,讓於母猜不出她在想什麽。

“好。”

“辦卡的時候和櫃員說好,要一個新號,不要別人用過的,別人用過的不知道幹過啥,避免麻煩,這樣以後就不用換了。還有記得挑個寓意好的,不要7也不要4,不吉利。”

不要7也不要4?4於晚知道,7是什麽意思?於晚疑惑地看向於母。

只見於母眉開眼笑,好像終於有了女兒不懂自己卻知道的事情,是一件極其令人自豪的事情似的,“七就是氣,四就是死。”

於晚點點頭,懂了。

“媽明天下午要去坪縣,你自己去營業廳辦就好。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手機也可以在那買。”

“好。”

碗筷碰撞,叮裏當啷,狹小擁擠的客廳,卻平生幾分寂寥。

線團的線不知怎麽糾纏在一起,於母理著線團,終是開了口,小心翼翼道,“晚晚,你要不要去看看?”

昏黃的燈光打在於母身上,人到中年,她的眼角已經出現細細麻麻的皺紋,頭發披在肩上,和於晚一樣的琉璃色眼睛,看向於晚,溫婉又多情。十年前快要枯萎的花,經過幾年修養,還是活了下來,恢覆生機的枝丫重新搖擺試探。

一碗粥被喝得幹幹凈凈,於晚拿著碗筷進了廚房。水流沖刷的聲音在屋內回響。

“少打一會兒,傷眼睛。”嗓音清淺蕭索,卻含著關心。

柳葉眉低垂,於母笑了笑,“趁著晚上有時間多打一會兒,也不累。”

沒有再說話,從廚房出來的於晚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電視機裏的男主角叫了兩聲,片刻後也沒了聲音。

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卻清凈整潔。於晚的臥室是較小的那一間,7、8平米大,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書架上擺滿了書,還有零散的幾堆書整整齊齊的靠墻角擺在地上。書桌上只有一個護眼臺燈和一個筆架,冷冷的不像一個人的臥室,像一個旅人的暫居之所。

校服褲、半袖,衣服一件件落在藍色的床單上,屋裏終於有了主人的氣息,於晚從衣櫃裏拿出睡衣走進浴室。

第二天於晚是被餓醒的,拉開厚重的窗簾,正午的陽光熱烈而又刺眼,於晚瞇起眼睛,不遠處城中村的炊煙裊裊,於晚眨了眨眼,清醒了過來。

於母一早就去工作了,於母在城中心的商場旁邊開了家面皮攤子,得益於家傳的小料配方,還算掙錢,只是離家有點遠。客廳的茶幾上放著於母留的零用錢。於晚將昨晚換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換上衣服出了門。

寬松的黑色半袖,白灰色的運動長褲,面戴口罩,頭上頂著鴨舌帽,帽檐低垂,看不見主人的神色。

樓下小飯館的刀削面一如往常,於晚又加了個蛋和油豆腐,桌子上的老陳醋被於晚倒了一半下去,香氣撲鼻,熱騰騰的面告慰了五臟六腑,

吃完午飯,於晚動身去移動營業廳。

城南的營業廳,和城南一樣老舊,像是被時代拋棄。

房子簡陋,人卻辦事利落,不到10分鐘就弄好了。

於晚看了看營業廳裏老年機的價錢,還是打算去別的地方買。

金鴿網吧老板那好像就賣。

金鴿網吧是於晚常去的一家網吧。

網吧老板叫鄭野,前幾年幹的是修家電的活,手機電腦什麽的也能修,手藝好,街坊鄰居們都找他,後來攢了點錢就開了家網吧,順便賣點電子產品。

金鴿網吧裏依舊烏煙瘴氣,各種信息素混雜的空氣中,若是來個omega,估計能當場發情。

“還是那臺機子?”老板鄭野是個alpha,信息素還挺強,要不然也壓不住這麽多來他店裏的,不好好貼阻隔貼,亂發信息素的alpha。他身上穿著紅背心,黑色的工裝短褲,趿拉著拖鞋,坐在櫃臺後的矮凳上,手裏還舉著蓋飯,紅紅綠綠的,不知道是啥。

“恩,順便拿個手機。”

一部老年機,花了於晚110元,拿了手機,她又偷偷拜托老板幫她帶一部迷你監控器。有些東西,明處沒有賣的。

於晚的位置網吧老板每個周六下午都會給她留著。

坐到座位,於晚第一步先拉開機子旁邊的窗戶,窗外是一片菜地,綠油油的小蔥長得茂盛,紅彤彤的西紅柿沈沈地墜在枝頭,遠處的玉米地裏,苞谷天花已經長了出來,這是後院的一片小菜地,店主人養護得很好。

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新鮮空氣湧入,撫平了於晚因劣質香煙味和不同泡面味皺起的眉頭。

輸入用戶名和密碼,於晚登上了論壇。這是一個學習論壇,有不少大佬,於晚喜歡在裏面找資料,有的時候會出現比較新穎的題,於晚也會試著解一下,獲取的積分可以用來下載自己想要下載的資料。

刷完近一個星期的帖子,於晚打開一個網址。這個網站主要是計算機編程交流站,裏面也會發布一些編程的活。於晚初升高的暑假自學了編程,自認為不算精通但也能接一些,這兩年也斷斷續續攢了二十多萬。

找了一個簡單省事的,於晚開始幹活。

【我是bug:大佬?在不?】

一個消息框彈出。

【Y:恩?】

【我是bug:改個程序唄,3萬多行。】

3萬行,於晚得看一個星期。當然這種傭金也會很豐厚,看程序員的速度,越快越貴。像於晚一個星期弄好,少說要十多萬。

【Y:沒空。】

【我是bug:那大佬你什麽時候有空?】

【Y:最近幾個月都沒有。】

因為她要上學。

【我是bug:那好吧。】

【我是bug:那大佬有空告訴我。】

【Y:恩。】

有空也不會接,太麻煩。於晚不急缺錢,閑來無事賺點零花錢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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